美女都是不唸書的。
  不知道從哪一屆開始流傳著這句話,在A大法律系被奉為圭臬。
  美女都是不唸書的,或許因為在法律系女生中難有美女,一遇到稍有姿色的,從大一開始就被學長、同學熱烈追求,忙著談戀愛也就沒有時間唸書;而更酸的說法是,美女大腦通常都是空的,考進A大法律是湊巧!所以唸不來是應該的。
  後者聽起來比較像是姿色不佳但成績優異的女生自我安慰的說法,有點酸帶辣的味道。
  但應屆考上律師、司法官的還真巧從來沒有美女列名其中過。
  美女都是不唸書的,這流言繼續的在法律系裡轉來轉去。


所以當紀孟懷踏進讀書會的教室,看到那張美顏時,真的是相當的意外。
  就像外星人登陸地球嗎?這樣說或許太誇張了,或許就像眼前有個男人忽然變成女人吧!
  不能怪他如此驚訝,因為他在這學校六年,這是第一次在法服傳統的讀書會遇到校花級人物。
 忘記是哪個毒舌派的同學說過一句名言:「法服無美女。」意味著法律服務社這個服務性社團從來沒有美女加入,即便是加入了也待不久,因為美女不需要靠著表現愛心來增加自己的人氣,這是醜女的義務。
  很賤又很毒的說法,但真是要命的一語成懺。
  A大法律服務隊,有著不成文的傳統,就是除了寒暑假出對下鄉服務外,成績也要有一定的水平,於是法服讀書會就是一個長久的傳統,由學長姐指導學弟妹唸書、研討。
  過去在晏殊大一的時候,他們所學的科目都還很基本,領著他們唸書的都是大學部的學長姐,今天升上大二以後的第一次讀書會,研討科目是民事訴訟法,於是學長們情商研究所民商法組的王牌學長跨刀,來幫大家上民事訴訟法。
  紀孟懷剛走進社辦的時候,晏殊百般無聊的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看盯著她的民事訴訟法發呆。
  今天下午又跟男友大吵一架,害她該預習的部份是一個字都沒有看,現在腦海一片空白。
  該死的林盛宇,今天回家再跟他算帳。
  男友長的超帥是很有面子沒錯,但她恨死一卡車學妹學姊黏著他的情景,但這點久經抗議全然無效,林盛宇只會說她無聊,從不曾顧慮她的心情。
  自顧自的想著,坐在前方說話的學長幾乎成了隱形人,大家頻頻翻頁,晏殊還是愣顧著瞪視「代理人」那節的書頁。  
  「辯論主義的意思是……」紀孟懷提綱挈領式的講解著民事訴訟法一些基本的概念,一邊環視著長桌邊的十來位學弟妹,很明顯的,那位美麗的晏學妹在神遊太虛,而且不曉得已經遊到哪裡去了。
  「當事人進行主義與職權進行主義的差別是……」紀孟懷以他一貫的溫雅嗓音解說著,他稍稍放大自己的音量,試著讓那個已經呆滯到不行的學妹回神,但顯然沒有用處。頓一頓,他輕咳一下:「各位學弟妹,都是我一直說怕大家無聊到要睡著了,我想,等等讓大家來回答看看,講的不完整沒有關係,只是讓大家自己去回想一下讀過的內容。」
  桌邊十多雙專注的眼神想來是不用怕即席問答的,但有人可能會有點小麻煩。紀孟懷想著,可他的目的就是不希望有人來這裡浪費兩小時的時間。
  假使沒有心要聽,哪怕是回家睡覺都比傻坐在這兒強,但來都來了,怎麼說都要有所收穫吧!
  紀孟懷拿起先前學弟給的名條,他知道她這的名字,但要熟稔似的直接說出她的名字,他仍免感到羞澀,這樣做是做作了,但至少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跟尷尬。
  「晏殊。」溫爾的嗓音唸出她的名格外的好聽。
  晏殊頓了一下,確認是在叫自己,回過神瞄了前方的學長一眼,低下頭繼續瞪著那本該死的民事訴訟法,然後心底暗暗叫慘。
  死了!她完全沒在聽。
  紀孟懷當然可以會意她心虛的表情,於是撿了一個簡單的問題。「學妹,請妳替大家說明一下自由心證主義與法定證據主義的意義跟差別。」
  對唸過書有專心聽的人來說,這問題是過於簡單了,但對一個一片空白的人來說,這也足夠讓她像吞了一大粒的鹹鴨蛋。
  「我……對不起我沒有準備。」晏殊硬著脖子,相當老實的直接吐出這句話。
  碰!碰!碰!
  像自己在腦門開了三槍,槍槍致命。
  豔麗的小臉整張泛紅,從沒有這麼難堪過,雖說是自己找的,但卻真的讓她覺得非常難堪了。
  她在班上的成績雖說不是屬一屬二,但也是中上水準過得去的,讀書會她每次都有準備,誰叫這一次!唯一的一次空著腦袋來就被學長點中回答問題。
  溫柔的嗓音這時說著:「沒關係,妳請坐。」然後逕自解釋起自由心證主義與法定證據主義的意義跟差別。
  她被救贖了,但並沒有覺得比較好過,還是一樣的難堪,良久良久,都沒有勇氣抬起頭來。
  好像隔了一世紀那麼久,屍體都已經變成黑黝黝的石油,這該死的讀書會終於結束了。
  晏殊慢條斯里的收著背包,等社團裡想問學長問題的人都問完了,走光了,剩一兩個人跟學長在收東西的時候,她才鼓起勇氣向前。
  法律系的人多半都很珍惜念書的時間,有點用功的人都這樣,尤其越是高年級越是,因為在拼國家考試,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
  晏殊雖然難堪但仍覺得抱歉,耽誤了學長的時間,還沒有專心聽;在被點中後的一個多小時,她格外的全神貫注,這個學長上的很好,這讓她覺得更抱歉,更應該跟人家道個歉什麼的。
  來到長桌前,晏殊小小聲的開口:「學長……」
  紀孟懷愣了一下,停止收拾的動作抬頭與她四目相交,相當意外她會主動來跟他說話。
  而眼神這麼一交會,晏殊也楞住了,這張臉……
  這張平凡到沒有一點特色,台北街頭一抓一卡車的眼鏡男,她卻是見過的。
  是他!
  原本滿滿的歉意自認出這張臉後全然的消失無蹤,反而湧上的是一種惱羞成怒的忿忿。
  「你……你是故意的吧!」一定是的,絕對是的!
  他氣她害他要撿掉一地的書,又在校門外兇了他,所以才故意在這麼多人面前給她難堪。
  他一定是故意的!
  凶狠的瞪了紀孟懷一眼,然後包包一甩,大小姐直接走人。
  什麼抱歉?屁!
  什麼道歉?不必!
  那個長相平凡沒特色到害她一開始完全認不出來的傢伙!
  紀……紀什麼東西?
  總之,她記住了這傢伙的長相,再也不要跟他有交集了!
  莫名奇妙的被狠狠的瞪了一眼,紀孟懷傻了一下,發生什麼事了?
  這個漂亮的學妹,個性好像怪怪的。
  什麼東西是故意的?
  從社辦走回家,他還是不明白。
  學妹……學長真是猜不透妳呀!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cynthiacat030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