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進愛戀的金色鋪滿

學法律的
一定接觸過「安樂死」合法與否的學術論戰題目
甲說如何
乙說如何
丙說如何
通說如何
管見…
不管學說怎樣眾說紛紜
每個人心裡都會有自己的答案
即使試卷上寫的是討好改券老師的「老師說」
但心中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
來自於「我覺得」
其實「安樂死」只是一個比較具體的討論話題
指的是比較具體設定了的生命跡象衰弱的程度
但比較廣泛的來思考
如果他能獨立維持自己的生命跡象
可是活著比死亡更辛苦
那麼
讓他這樣活著
到底是仁慈還是殘忍?
我迷惘了

昨天去了一趟老人的養護中心
這是我第二次踏進那個地方
但震撼並沒有因為第二次造訪而減少
相信跟老人家有接觸的人都知道
老人尤其是老而病的人
都有一股味道
一股類似霉味
且近似想像中死亡的味道
我爸爸從事命理風水師的工作
我們家從不避諱去靈骨塔或是墓地
從小爸爸就會機會教育
怎麼看山頭走勢
怎麼找穴位
得氣與否
等等
而那種墳地的味道
是我很熟悉的
我想像中的死亡的味道
那種味道
後來常常在生病了的老人家身上聞到
總會讓我覺得感傷

台灣邁向高齡化的社會
越來越多的老人
醫療的進步
人的死亡某些層面來說變的很困難
我踏進老人的養護中心
呼吸著那種氣息
然後看著交誼廳呆滯的蜷曲的身影
覺得有些窒息
能坐著輪椅出來交誼廳看電視的
都是那裡相較之下很健康的老人家
但所謂的交誼
是大家三三兩兩散落各處的
呆滯的盯著螢幕的閃爍
上一次去
我看到電視播的是「神劍闖江湖」
這一次去
螢幕閃著一個不知名的談話節目
老人們同樣的呆滯
有些甚至蜷在輪椅上睡著了
護士也不會推你回房間
只是把你放在廳上
像看著電視的位置

步經一間一間的病房
多的是一床一床熟睡的瘦弱身影
大家插著灌食用的鼻胃管、尿管
包著尿布
相同的昏睡
不分白晝黑夜
僅僅是睡睡睡
因為身上管子的裝卸很麻煩
所以幾乎除非特定清潔的日子
那些管子總是保持插著的
讓我替他們感到難以言喻的不舒服
而很多老人家都已經不認識人了
睜眼也只是一個動作
對眼前所見已經沒有反應
即使是自己的至親
我覺得心很酸
很難過
然後覺得很迷惘

醫學的發達讓他們維持著不死
但醫學的不夠發達
讓他們也維持著難以康復
這樣的仁慈
到底是對我們這些親人的仁慈
還是對他們的仁慈?
再自問
這麼做
到底是讓誰好過
我突然回答不上來

假設易地而處
我寧願安詳的死去
也不要拖磨的活著
像一隻鵪鶉一樣被豢養著
但角色只要變成任何一個認識的朋友、親人
這句話就整個哽在胸口
怎麼也說不出來
選擇讓別人活著比死去容易
但這樣的選擇究竟是為了活著的人
抑或是躺著的?

記得看過一部電影
已經不記得片名
裡面主要是描述親子問題
小孩子在夢中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父母
而在世界各國流浪
其中有一段流浪到愛斯基摩人的家庭
關於愛斯基摩人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好
但有一點讓他無法接受的
就是「老人流放」
也久是人老到一個程度的時候
不管是健康硬朗還是生病
都要坐上一塊浮冰
流放離開家鄉
潮流向南
氣候越發溫暖
浮冰縮小
老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看到這一段
我很震撼
也很難接受
但這是一個族群的生存方式
像是生命契約
大家有的默契
比較年長以後
回想到老人的事情
卻無法一口咬定那個做法很殘忍

昨天遇到一個老人家
自己還免強可以行走
但跟他交談時
會發現他不太能正常的溝通
也就是說
他不太能完全接收你所問的問題
常常的答非所問
而且自說自話
勉強的
他可以說一些完整的想法
但我擔心他住在這麼多床
昏睡老人中
很快的會因為沒有交談對象而迅速退化
他喃喃的說著
「進來這裡不好」
「進來的都很歹命」
「進來就歹出去了…」
我怔忡著
看到一床一床的老人
腦海中無可抑制的浮現
死亡的畫面
心裡更泛酸了
但這個大家拼命工作賺錢的時代
老而病的
不送進來
能照顧的來嗎?